河北磁县南开河沉船出水磁州窑系瓷器研究

来源:中国文物报
作者:秦垚

1976年7月至11月在河北磁县南开河遗址发掘的6条沉船是我国第一次正式发掘的元代内河船,其中的四号船因船尾烫有“彰德分省粮船”字样而成为我国考古发掘沉船中第一条性质明确的漕运粮船,其余五条船则性质不明。6条沉船共出水瓷器、铁器、铜器等器物486件,其中,瓷器数量最多,共383件。出水器物是确定沉船性质的重要依据,从这个意义上说,应对占出水器物总量79%的瓷器进行更加细致的研究,尤其是其窑口信息。

根据发掘简报,南开河沉船的这批瓷器主要来自磁州窑(369件,占96.3%)、景德镇窑(12件)和龙泉窑(2件)三个窑口。景德镇窑的青白釉瓷和龙泉窑的青瓷均无疑问,值得商榷之处就在于磁州窑,发掘简报认为出水瓷器都与磁州窑的两大直系窑口之一——位于漳河流域的观台窑(含观台、冶子和艾口覆等窑场,统称为观台窑)相似,观台窑址发掘报告中亦指出“这些瓷器(引者注:指南开河沉船出水瓷器)应属观台窑或其周围窑址的产品”,但实际上这批磁州窑瓷器却不限于这一个窑口,还包括彭城窑、青碗窑、鹤壁集窑的产品,因此,用“磁州窑系”来称呼更为准确。

来自彭城窑的产品以白釉文字罐和盘、白釉铁锈花盘、白釉黑花鱼藻盆、白釉梅瓶、黑釉双耳瓶最具代表性。

白釉文字罐(图1)

口径16厘米,高15厘米。直口,圆唇,矮领,溜肩,鼓腹,最大径位于上腹,下腹内收,隐圈足,口大于底。灰白色胎。肩部饰弦纹,罐身黑绘仰覆莲图案,下绘荷叶,荷花荷叶间夹有卷云纹装饰的酒幌,内题“利花白”款识。“利花白”应为“梨花白”,作为磁州窑直系窑口之一的彭城窑瓷器文字装饰的显著特点就是错别字特别多,而将“梨花白”写作“利花白”、将“诸葛亮”写作“朱阁亮”(图2)则是彭城窑瓷器文字装饰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错别字。

白釉文字盘(图3)

口径17.8厘米,高3.5厘米。敞口,圆唇,弧腹,圈足。灰白色胎。内壁满釉,外壁沿施酱釉,釉不到底,盘内饰三道弦纹,盘底书“清风细雨,黄花红叶”八字。这八字铭文目前仅见于彭城窑。另,发掘简报中未详细介绍的白地黑花“招财利市”文字瓶(图4),亦属于彭城窑产品。

白釉铁锈花盘(图5)

口径17.5厘米,底径7厘米,高4厘米。敞口,圆唇,浅弧腹,凹圆底,矮圈足,足壁稍外撇,足缘斜削,足心鼓起。白釉,器内及外腹上部施白色化妆土及透明釉,下腹至底露胎,化妆土边缘和釉线不齐,有流釉及釉面冰裂纹现象。盘内壁饰三周褐色弦纹,盘底以率意的笔法绘铁锈花草纹。釉下有开片,胎呈白色。绥中三道岗沉船中发现了完全相同的器物(LSW20258)。白釉铁锈花即通常所称的“白地褐花”,为磁州窑系特有的装饰技法,是用斑花石(一种含氧化铁的矿石)做绘料,绘制在施白化妆土的坯土上,呈现出白底黑花的效果。

白釉黑花鱼藻盆(图6)

有粘接,口径45.5厘米,高17厘米。圆唇,敞口、卷沿,斜腹,隐圈足。盆外下部施黑釉,盆内白地黑绘花装饰技法,口沿饰弦纹,弦纹间饰虚实相间纹,盆内壁上部三分之一处饰弦纹,以下饰竖条纹,盆底主纹饰绘鱼纹,配以水纹,左首鱼,鱼逆流而上,水藻随水飘动,画面生动。胎色灰白,胎质坚硬。无论口径、釉色,还是纹饰,均与三道岗沉船1993年出水的鱼藻盆(LSW0023)完全相同。

白釉梅瓶(图7)

丰体,高18.8厘米,大口,口沿处微外卷,圆卷唇,束颈,肩部平耸,弧腹,下腹斜收,圈足,挖足较深,全身施白釉,且有凸弦纹装饰。此类梅瓶最显著的特征是在不同程度拉长瓶身的基础上,加大足壁外撇幅度,呈喇叭形,内曲的胫部明显呈束腰状,平底隐圈足的挖足很深,足平沿。该梅瓶与绥中三道岗沉船的白釉梅瓶(LSW0051)极为相似。

绥中三道岗沉船发掘报告中称“三道岗沉船瓷器属于磁州窑中彭城窑似可确定”,故南开河一号沉船出水的白釉铁锈花盘、白釉黑花鱼藻盆和白釉梅瓶当亦为彭城窑产品。

南开河沉船还出水13件仿钧窑瓷器,均为青蓝釉,含碗11件、盂1件和盘1件。根据考古发现,位于彭城镇西12千米的青碗窑是元代新增加的著名磁州窑窑场,专烧钧瓷。由于滏阳河流域各窑场均为“河流牵穿式”依河傍岸的分布格局,青碗窑也可算作彭城窑的下属窑场,这些仿钧窑青蓝釉瓷器(图8)应出自该窑场。

此外,南开河沉船还出水5件豆青釉瓷器,均为盘(图9),笔者目力所及,磁州窑并无生产豆青釉瓷器的记载和相关资料,而作为磁州窑系重要窑口、下限到元代的鹤壁集窑则生产豆青釉瓷器,鹤壁集窑考古发现的大量瓷器及残片以白釉为主,其次有黄釉、黑釉、天蓝(钧)釉、豆青釉以及白地划花、白地绘黑花、豆青地划白花等多种,其1978年发掘的第三期出土的碗、盘、高足杯、白釉绘花罐、鱼藻盆与磁县南开河村元代木船出水的器物相似。

由此可见,南开河沉船所出磁州窑系瓷器主要来自漳河流域的观台窑及距离漳河流域更近的鹤壁集窑、滏阳河流域的彭城窑及彭城窑下属窑场青碗窑,磁州窑系诸多窑口与景德镇窑、龙泉窑的瓷器同时出现在这些沉船上,原因应当如发掘简报所指出的,沉船遗址东北处有疑似码头的遗迹,各窑口瓷器在此码头集散后二次装船外运。

一号船出水器物包括白釉小碗96件、白釉碗42件、白釉盘15件、白沿黑釉碗8件、酱釉小碟6件、灰釉碟4件、灰釉碗4件、黑釉小盘3件、翠蓝釉香炉3件、白沿黑釉罐3件、青釉瓷盘2件、白釉铁锈花盘2件、白釉铁锈花碟2件、白釉鱼藻盆2件、黑釉盂2件、黑釉小碗2件、乳白釉杯1件、乳白釉高足杯1件、白釉文字盘1件、白釉文字罐1件、白釉花卉罐1件、白釉高足杯1件、白釉瓶1件、黑沿白釉瓶1件、黑釉双耳瓶1件、黑釉双耳壶1件、黑釉盖罐(失盖)1件、彩釉马形水盂1件、土黄釉碗1件、青釉高足杯1件,这些都是典型的元代磁州窑瓷器。无论器型还是数量,这些瓷器应均非船上的生活用品,而是该沉船上大宗货物的一部分。由于以磁县南开河沉船为代表的平底沙船从船艏到船艉有11个舱位,其中中间的5个舱(第4~8舱)为主舱,是载货的货舱,一号船船身仅剩船首和第1~6舱,上述瓷器集中出水于4、5、6三舱及周边,加之白釉小碗、白釉碗等瓷器成套出现,充分显示了该船为专门运送磁州窑瓷器的货船。

二号船共出水37件瓷器,虽然16件黑釉小盘、8件灰釉碗和4件白釉铁绣花小碟似为成套出现,且出自作为货舱的第4~6舱,但一则成套出水的瓷器数量太少,二则其他瓷器如灰釉碟、灰酱釉双耳罐、黑釉碗、黑釉小碗、黑釉瓶、黑釉双耳壶和白釉高足杯等均只有1件,且出自作为船员生活舱的第1~3舱,加之该船出水的30件铁器均为日常生活用品。由此而言,二号船当非专门运输瓷器的货船。出水2件瓷器的三号船、五号船同样如此。

从出水器物来看,二号、三号、五号与四号船颇为相似,出水铁质、铜质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的数量接近或超过瓷器的数量,而且非成套出现的瓷器更似船工的生活用器,据此笔者认为虽然二号和三号沉船并未有四号沉船那样明确的“粮船”标识,但应当也是运粮之用,毕竟目前考古发现的诸多运粮船上也均未见标识。

(作者单位:聊城市东昌府区文物保护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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