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2025年度传统村落保护利用与乡村振兴学术研讨会在福建泰宁召开。10余位专家学者围绕会议主题,通过理念碰撞、经验分享,为传统村落的保护利用与乡村振兴传经送宝、把脉开方。
保护理念探讨
中国文物学会副会长、秘书长陆琼深入解读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以下简称《文物保护法》),阐释此次修订的重大意义和深远影响。她结合本次研讨会主题,重点讲解了《文物保护法》第二十五条关于历史文化名城和历史文化街区、村镇的等级核定和保护要求;第三十五条关于依托历史文化街区、村镇进行旅游等开发建设活动的,应当严格落实相关保护规划和保护措施,控制大规模搬迁,防止过度开发,加强整体保护和活态传承。希望泰宁县一如既往地将文物保护放在首位,为历史文化名城筑牢根基。
北京工程勘察设计协会传统建筑分会秘书长、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副总工刘剑,对作为文化遗产的“乡村景观”概念进行了梳理。20世纪50年代,欧洲就开始了乡村景观的研究,2017年相关国际机构出台《关于乡村景观遗产的准则》。以2019年之前《世界遗产名录》中以文化景观类型列入的遗产为例,有41处具有乡村景观的特征,包括我国的红河哈尼梯田。乡村景观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产物,是典型的文化景观类文化遗产,反映的是不同文化背景下、不同地理环境中乡村地区土地开发利用的模式,体现的是人类改造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智慧。我国幅员辽阔,自然条件复杂,土地开发利用形式多样,因此乡村景观数量庞大、类型多样。我国已公布的各种遗产保护名录中,具备乡村景观特征的文化景观至少有6000多个。乡村景观的保护面临着遗产价值认知不足、文献资料较少,地处偏僻、保护管理条件落后,利益相关者较多,易受经济社会发展冲击等问题,应从理解、可持续管理等方面做好保护工作。
重庆大学设计学系主任孙俊桥对自己历时8年的研究课题进行了梳理,阐释了重庆历史文化名镇的径脉源流与价值生成,提出历史文化名镇保护利用与活态传承的三大策略是“筑基、固核、拓域”。遵守保护利用的原则与标准以筑基,灵活控制活态传承的弹性与边界以固核,扩充遗产空间再生产的策略和路径以拓域,最终实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
优秀案例分享
中国乡村千差万别,如何领悟本地生态,结合资源禀赋、产业特点和人文环境,走出激活文化基因、打造智慧乡村的路?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福建省文物局原局长郑国珍以福建安溪灶坪村为例,介绍了将资源变资产,将生态优势转化为活化发展优势的乡村振兴之路。群山环抱的灶坪村曾是福建省级贫困村,通过志愿者牵线搭桥,地方自然资源部门对灶坪村进行了全面的地质调查,使其成功晋升为“中国地质文化村”。灶坪村以新发现的富硒土壤为优势,建立“海峡两岸乡村振兴合作基地”,吸引台企投资,既解决了部分资金匮乏问题,也通过各种交流和培训,缓解了人才不足的状况。县政府通过“安溪铁观音地标一张图”数字平台,实现特色产品的可视化溯源与线上展销,部分弥补了地理位置的偏远;通过推进国道及村道建设,偏僻乡村物流瓶颈得到明显改善,为乡村产业发展打下基础;通过“地质资源+乡村旅游+地质研学+生态康养+两岸融合发展+大数据赋能”的综合发展模式,增强自身“造血”功能。
大足石刻研究院党委书记熊子华分享了重庆云阳县黎明村的保护案例。黎明村位于长江三峡库区,兴盛于清代“湖广填川”时期,200余年间形成以国保单位彭氏宗祠为中心的乡村聚落,为第六批中国传统村落。面对乡村文物建筑公私产权混杂、传统村落空心化、发展内生动力不足、乡村旅游发展缓慢、遗产价值挖掘与阐释不足等问题,黎明村创新“价值引领、村民主体、政府引导”的工作机制,整合相关政策、资金和资源,利用国有企业平台开展基础建设,引导社会企业和当地居民参与到文物保护修缮与活化利用工作中来,优化产业布局,增强传统村落发展动力。在彭家老屋修缮时,通过局部产权互换、闲置房屋征收等方式,将集体产权房屋集中在古建筑中轴线上,便于整体利用;私有产权房屋分布两侧,修缮后既改善了村民的生活条件,村民也可自行经营和对外出租。在乡村产业发展方面,通过国企平台,搭建混合所有制产业平台,村民可通过土地、闲置房屋等形式入股参与集体开发。
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文物保护规划所所长张治强介绍了安徽呈坎村的保护利用路径。距今1800多年的呈坎村,在保护利用中遵循规划优先、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一体传承、最小干预系统保护、活化发展的原则。修缮传统建筑时,对旧构建最小干预,对新构建不做旧处理,最大可能保留原工艺、原材料。保护规划中划定三个区,对文物本体及环境进行严格控制。保护区坚持文物保护和传统利用;建设控制区设置新村落和活化区;环境协调区作为传统农业展示区。对所有权为村民的传统建筑,尽量鼓励现有人居住使用;对无人居住的,旅游公司或村委会与居民签订租用合同,用于旅游设施或体验式旅馆。
三明学院建筑工程学院副教授安显楼分享了三明市活化涉台聚落的案例。他认为,三明市万寿岩考古遗址、石壁村“客家祖地”为两岸追寻远古家园,寻根问祖增添了“史地根基”,传统村落中分布的土堡群是先辈们共同防御外辱的“活化石”,是两岸一脉相承的“团结根基”,宗祠建筑是两岸宗亲的“血脉根基”,书院建筑等是两岸家风传习的“文脉根基”,这些认识为海峡两岸乡村融合发展打通了思路。
前沿创新做法
湖南大学建筑系主任陈翚以湖南永州市历史文化街区保护提升项目为例,介绍了“全过程技术监管模式”在历史文化街区保护项目中的创新应用。全过程技术监管即由一个权威、独立、专业的技术团队,从项目立项开始,到设计、施工、验收乃至后期运营维护的整个生命周期中,依据法律法规、技术标准和专项规划,对项目的技术方案、实施质量和最终效果进行持续性、系统性的监督、检查、指导和评估。业主方统筹资源并明确保护方向;设计方平衡保护与开发要求;施工方确保工程质量与进度;监管方保障项目合规性并实现业主目标。四者形成“目标导向—技术支撑—执行落地—监督保障”的闭环协作关系,共同推动项目高效、合规完成。
中国文物学会信息化专业委员会秘书长、中国文物信息咨询中心(国家文物局数据中心)数据分析与软件研发所所长华联剑,介绍了以信息化赋能传统村落保护的前景。《抖音2024乡村文旅数据报告》显示,2023年抖音新增乡村内容数10.9亿个,乡村文旅商家2万个。针对传统村落信息化资源分散、以自发为主、缺乏统一平台、融合不足等问题,中国文物学会古村镇专业委员会与信息化专业委员会有意向共建古村镇保护展示平台,通过收集古村镇村容村貌、美食民宿、名胜古迹等信息,邀请乡村网红入驻、村民日记、游客随手拍等方式,打造古村镇网上宣传阵地,引导推出文化遗产主题游径及热点话题,同时与地方相关平台、主要出行旅游网站、外卖网站等衔接,助推传统村落保护利用。
乡村振兴的泰宁经验
泰宁县委副书记赵振华介绍,当前泰宁正以申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为抓手,持续推进传统村落保护利用。如今泰宁已拥有1个中国历史文化名村,4个中国传统村落,7个省级传统村落,并成功入选2026年省级传统村落集中连片保护利用县。在古村落保护利用中,积极开展两岸乡建乡创合作,创新实施“梅花岛”“池潭80影视小镇”等一批传统村落整村活化利用项目,通过引入社会资本、第三方管理、“新农人”群体,系统开展文化传承、业态植入、有机更新等工作,带动村民就近就地就业,促进村财、村民“双增收”,走出了一条独具特色的乡村振兴之路。
中国文物学会传统建筑园林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原北京市古代建筑研究所所长韩扬分享了自己的泰宁印记。自20世纪80年代首次到泰宁,他已持续关注泰宁文物保护工作40年。他认为,泰宁既有山环水绕、丹霞地貌的天然优势,又拥有完整真实的古城格局,城墙、城门、码头以及形成于明代的传统街区、散布在城乡的传统民居和宗祠建筑保存完好。几十年来,泰宁在古城保护方面做了大量“保”“整”工作,多次邀请遗产保护、名城保护方面的专家考察,听取保护建议,实属难得。
在学术点评环节,中国文物学会古村镇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湖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熊建华认为,研讨会聚焦传统村落保护利用路径与目标,既有理论研究,也有案例解读,还有学术成果展示,为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的传统村落保护利用提出了真知灼见。正如中国文物学会会长顾玉才所言,传统村落是活态的,与人民幸福生活息息相关,个中值得研究的问题很多,仍需久久为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