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由北京鲁迅博物馆（北京新文化运动纪念馆）、龟兹博物馆主办，新疆师范大学黄文弼中心协办的“万里向西行——西北科学考查团纪念展”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库车市新落成的龟兹博物馆新馆开幕。展览以1927年至1933年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的历史进程为线索，通过“文物流失，触目惊心”“平等组团，发轫西行”“成就斐然，举世瞩目”“影响深远，流泽至今”等四个专题，生动展现了考查团的经历与成就，使观众领略先行者们涉险犯难的科学精神和无私奉献的爱国情怀。展览展出历史照片、文献资料图片100余幅，实物展品30余件，展期至2025年12月30日。

文化润疆，推陈出新

2020年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强调坚持文化润疆。文化润疆，核心在文化，精髓在“润”字。举办展览既是“润”疆之途径，也可达成“润”疆之目的。因西北科学考查团的成立与五四新文化运动关系密切，鲁新馆早在2017年即于北大红楼策划举办“万里向西行——西北科学考查团90周年纪念展”。随后，展览又在包头博物馆展出。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发源于北大，启程于包头，前两次展览也因此选址。2024年8月30日，展览于乌鲁木齐市博物馆开展。北京、包头的展览全面展示了考查团的整体情况，而乌鲁木齐市博物馆的巡展则在此前基础上更加聚焦于考查团在新疆的考查历程及其成就。

行至库车，本次展览内容策划较之前又有了调整与补充。首先便是始终坚持展览要有学术支撑，吸收近几年学界关于考查团的最新研究成果融入展览展示。其次是联合新疆师范大学黄文弼中心、瑞典皇家科学院斯文·赫定基金会等相关中外文化和科研机构，将散藏各处的部分珍贵图片、文献资料，运用到此次展览。最后是根据展出地完善展出内容，增加了体现库车当地的历史文化背景，探寻考查团在库车当地的考查活动的图文资料。此外，本次展览有多方学术顾问加以指导，在新疆师范大学黄文弼中心吴华峰、西北师范大学王新春、兰州大学史志林及中国地质博物馆徐翠香等高校和文博机构专家学者的支持帮助下，展览亮点纷呈。

历经艰险，访古新疆

这场旷世考查的开始还得从考查团外方团长、瑞典籍探险家斯文·赫定说起。1926年底，他率队来华，在与中国学术界合作多年的瑞典籍考古学家安特生的帮助和牵线下，斯文·赫定得以与中国地质调查所签订八条协议，计划前往西北考查。但出于防止收集品外流、争取学术主权的原因，北大国学门与国立历史博物馆等十二家机构组成“中国学术团体协会”，并召开多次会议，推举北大国文系教授、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导师刘复为谈判代表，重新与斯文·赫定签订中外平等互利的“十九条协议”，成为考查团考查的前提与准则。

西北漫漫黄沙，气候干燥。在复杂的环境当中考查对于考查团员们来说无疑是个艰险的考验，伤病和缺水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赫定在布尔根患病时，只能靠团员抬着前进；据外方团员霍涅尔镜头记录，骆驼在渴了14天之后才得到饮用水。考查团从包头至乌鲁木齐的行程，被摄影机拍摄下来，制作为默片留存，配有英文字幕。这一纪录片经我们翻译和剪辑后，此次展出时特辟出空间放映，观众可通过这一珍贵影像，直观了解考查团的考查历程。

正因西北考查艰辛无比，时人对于考查团的行为十分敬佩。徐炳昶，字旭生，河南唐河人，时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也是考查团的中方团长。他于1928年底离开乌鲁木齐取道西伯利亚返回北平，知交故旧感佩于他西行考查的壮举，创作了一些书法作品赠给他。鲁新馆收藏有部分作品，此次展览选取刘复录李白《关山月》、沈尹默录岑参《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赴北庭度陇思家》等五副书法作品，首次于库车亮相。

艰辛历程背后是举世瞩目的成就。国人对于考查团也反响非常。展览特别呈现1929年天津版《大公报》的一则报道，其中提到“恐落人之后，故互相竞争，以无财力无预备之中国团员，所得之成绩竟与欧洲团员一样，实深可喜云”。观众在字里行间，仿佛重回那段中外交流、成果斐然的探索岁月。1931年，西北科学考查团曾在北平女子师范学院研究所举办首次考查采集品展览会，反响热烈。

西北科学考查团取得的丰硕成就，推动了中国近代科学的发展，中外团员们的考查活动也揭开了新疆神秘的面纱。陈宗器与瑞典籍地质学家霍涅尔合作，对楼兰周边罗布泊及塔里木河水系进行了深入调查。基于斯文·赫定的“游移湖”理论，他们创新提出“交替湖”说，并将研究成果汇编成《中国西北之交替湖》，为地质学界贡献了重要学术观点。展览展有1931年1月4日霍涅尔用相机拍摄下楼兰古城与古城遗址上猎猎飘扬的旗帜的历史照片，真实再现了楼兰古城遗址的风貌。除此之外，还展有安博特在新疆南部考查时拍摄的营地和来访的当地人、李伯冷拍摄的哈密头堡士兵等史料照片，前者更是西北科学考查团少有的彩色照片。这些图像皆由瑞典基金会提供，并为首次展出。真实地还原了20世纪二三十年代新疆当地的风俗民情。

库车寻幽，古国重现

库车，古称龟兹。龟兹国是中国古代西域大国之一，也是丝路古道上的闪耀明珠。其以库车绿洲为中心，最盛时辖境相当于今新疆轮台、库车、沙雅、拜城、阿克苏、新和六县市。1928年，以黄文弼、刘衍淮为代表的一行人肩负重任，在考查完新疆数地后，辗转来到库车一带，寻迹龟兹。黄文弼（1893—1966），字仲良，湖北汉川人，当时任职于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在考查团中主要从事考古工作。刘衍淮（1907—1982），字春舫，山东平阴人，当时是北京大学理预科二年级学生，主要进行气象观测工作，1930年赴德国学习。

库车考查同样也充满了艰辛与挑战。1930年8月3日中方团员陈宗器致妻子童慕昭的信中提到在沙漠中缺水是常事，由于长时间不能刷牙，黄文弼、袁复礼、陈宗器的一口牙几乎全掉光了。而刘衍淮作为北大的学生，此次考查对他来说是挑战更是机遇。他的考查护照由教育部颁布，证明其由北京至包头、哈密、迪化、罗布淖尔等地进行气象、民俗等方面的考查，随身携带8件行李，签发护照以备查验。

详细记录考查过程的黄、刘二人日记手稿无疑是本次展览的重点实物展品。黄文弼的日记直观记载其学术见解，同时描绘了其在考查过程中的所见所闻。1928年9月至11月期间，黄文弼在库车地区考查龟兹故城和库木土拉千佛洞等地，并在日记中写道：“上午9时发自库木土拉……按辨机《西域记》称，荒城北40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2伽蓝，同名昭怙厘，而东西随称，佛像庄严，殆越人工。是此处为庙基，所谓东昭怙厘也。隔河对面颓垣一片，中有二高塔，必为西昭怙厘矣。”黄文弼在库车还发现了汉五铢钱、唐开元通宝以及汉文书写的文书和龟兹文木简，采集文物丰富。

刘衍淮的日记手稿原件现藏于黄文弼中心，日记翔实记载了每天的行程、事件、气象状况、风土人情及写生图片。本次展览展出了刘衍淮绘制的额济纳观测站、哈密城北门速写图和其日记手稿中关于1927年5月30日气象的记录。气象记录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20世纪西北地区的局部气候变化。刘衍淮作为随队气象学生一直在外方团员的指导下进行气象记录。1928年5月，刘衍淮前往库车建立气象站并进行观测工作，后还在库车附近的喀拉古尔设立高山观测站进行数据对比。当地县署通事和库车回王买蒲斯也曾参观库车气象站。

本次展陈为实现让文献“发声”、让历史“显影”的展示效果，围绕珍贵的西行考查史料，营造画廊式视觉叙事。设计从中瑞西北科学考查团纪念邮票中汲取灵感，构建起空间色彩体系。观众跟随颜色的内涵韵律，于方寸展墙间重走万里科考长路，体悟科学精神与文明薪火相传的力量。展览将西行考查的史料转化为穿越时空的对话媒介——步入式“发现库车”文献展示装置，立足展示的在场性，将黄文弼《塔里木盆地考古记》中关于库车的考查资料，以悬浮式展架立体呈现。“西行剧场”创设于包围式立体造型之间，黑白影像流转，让观众重新回到一个世纪以前，跟随西北科学考查团重走中国戈壁沙漠之路。两大空间展项与所传递主旨紧密相扣，成为展厅独树一帜的记忆点。

时至今日，“万里向西行——西北科学考查团纪念展”已然走过北京、包头、乌鲁木齐、库车等地，万里向西，行过故地。未来，展览将继续沿着考查团的旧路进行各地巡展，续西北科考之华章，传科学求索之精神，润新疆文化之根本，构民族交流之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