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峡虢国墓地出土的铸铭铜鬲

来源:中国文物报
作者:​杨海青

铜鬲是古代的一种青铜炊煮器,主要用于煮制食物和烧水。关于铜鬲的形状,在古文献中早有记载。如《尔雅·释器》曰:“鼎款足者谓之鬲。”《说文解字》云:“鬲,鼎属也。实五觳,斗二升曰觳。象腹交文,三足。凡鬲之属皆从鬲。”《汉书·郊祀志》亦云:“鼎空足曰鬲”。铜鬲是商周时期重要的青铜礼器之一,常与鼎、簋、簠、盨、壶等其他铜礼器配套使用,用于祭祀或丧葬等礼仪活动中,代表当时使用者的身份地位和等级。

20世纪90年代,在河南三门峡上村岭虢国墓地发掘的周代贵族墓葬中,出土有20件制作精美的铸铭铜鬲。这些铜鬲形制基本相同,皆方唇,宽平折沿,直口,短束颈,腹外鼓,断面呈椭三角形,平裆或近平裆,矮蹄足下端肥大,内侧有一道竖向凹槽,腹部与足相对处各有一竖向扉棱。现择取其中的几件铸铭铜鬲介绍如下。

虢季铜鬲(M2001︰85)(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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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出土于M2001虢季墓的椁室西南部。通高12.5厘米,口径18.1厘米,腹深7.5厘米。唇较薄,平裆。腹部一周饰三组两两相随的S形长鼻曲体龙纹,并以凸细线雷纹衬作地纹。颈部内侧一周呈顺时针方向铸有铭文16字,即“虢季乍(作)宝鬳(鬲),其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亯(享)”。

器铭中的“虢季”为器主,即M2001的墓主人。从M2001中随葬的7件铜列鼎和大量青铜礼器以及祔葬大型车马坑等,并结合古文献中“礼祭,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也”的记载,可知虢季的身份为虢国的一代国君。“虢”,姬姓,周同姓诸侯。文献载,西周初始封东西二虢,后又有南虢、北虢及小虢之说,而南虢与北虢则实为一虢。此处及下文所说之“虢”,皆指三门峡的北虢。铭文的意思是:虢季自己制作了这个宝鬲,希望它能流传万年,子子孙孙永远珍藏使用。

虢宫父铜鬲(M2008︰13)(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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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出土于M2008虢宫父墓的椁室西北部。通高12.7厘米,口径17.1厘米,腹深7.5厘米。唇较厚,平裆。腹部饰一周三组曲体长鼻龙纹,龙纹凸目呈椭圆形,长鼻断为三截,其中垂于身后者似凤鸟冠部纹样。器颈部内侧铸有铭文,呈顺时针方向一行10字,即“虢宫父乍(作)行鬳(鬲),用從永征”。

器铭中的“虢宫父”为器主,即M2008的墓主人。在M2008中出土有骨棺钉,而《礼记·丧大记》云:“君里棺用朱绿,用杂金鐕,大夫里棺用玄绿,用牛骨鐕。”可见在棺上固定棺衣时用骨钉是大夫一级所应享用的礼制。这也表明虢宫父为虢国高级贵族,身份为大夫。“征”,《说文解字》曰:“征,行也”,后引申为征讨、征伐之义。铭文的意思是:虢宫父自己铸造这个铜鬲,用以携带而从军征讨。

虢仲铜鬲(M2009︰423)(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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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出土于M2009虢仲墓的椁室东部。通高13.3厘米,口径18厘米,腹深7.4厘米。唇较薄,平裆。腹部饰一周两两相对的曲体回首龙纹。颈部内侧呈顺时针方向铸有铭文5字,即“虢中(仲)乍(作)旅鬳(鬲)”。

器铭中的“虢仲”为器主,即M2009的墓主人。M2009中随葬有29件铜列鼎以及其他大量青铜礼器、玉器,还祔葬大型车马坑等,其身份与前述的M2001墓主虢季一样,应为虢国的一代国君。“‌旅”,为祭名。铭文的意思是:虢仲自作用于祭祀(或行旅)的铜鬲。

虢石父铜鬲(SG︰044)(图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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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三门峡市公安部门打私移交。通高13.4厘米,口径18厘米,腹深7.7厘米。直口,唇较厚,裆近平。腹部一周饰三组曲体长鼻龙纹,龙纹凸目且有桃形耳,长鼻断为三截,冠似凤鸟纹样,纹样间以细雷纹作为地纹。颈部内侧一周呈逆时针方向铸有铭文24字(含重文2字),即“虢中(仲)之嗣或(国)子硕(石)父乍(作)季赢羞鬳(鬲),其迈(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亯(享)”。

器铭中的“虢仲”,人名,为虢国的某一代国君,是国子硕父之父。“或子”即国子,是周代大学里的贵族子弟,同时也是与太子相对称的词,意为庶子。《周礼·夏官·诸子》:“国有大事,则帅国子而致于大子,惟所用之。”可见太子(或作大子)并不包括在国子之内。“硕父”即石父,依《说文解字》,硕字从页石声,硕与石同音相通,故硕父即石父,也作石甫,它原是古代贵族男子常用的与名相应的字,此处指周幽王的卿士虢石父。“季赢”,为某赢姓家族中排行最小的女性成员,此处应是国子硕父即虢石父之妻。“羞”,指祭祀进献的食物。铭文的意思是:被立为虢国国君继承人的石父,在其尚为贵族大学学生的时候为其妻季赢制作此鬲,并希望其子子孙孙世代用它来祭祀祖先。

虢姜铜鬲(ⅡSG︰10)(图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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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山西省临汾市警方破获倒卖文物案所移交。通高13.5厘米,口径17.8厘米,腹深7.9厘米。唇较薄,平裆。腹部一周饰三组两两相对的S形长鼻曲体龙纹。颈部内侧呈顺时针方向铸有铭文一行8字,即“虢姜乍(作)旅鬳(鬲),永宝用”。

器铭中的“虢姜”,人名。其中“虢”是国名或氏,“姜”是姓。“旅”,为祭名。铭文的意思是:虢姜自己铸造了用于祭祀(或行旅)的鬲,希望子孙后代永远珍藏使用。

据考证,铜鬲是由陶鬲发展而来的,最初始现于商代早期,盛行于西周至春秋时期,战国中期以后逐渐衰落,至秦汉时期完全绝迹。

三门峡虢国墓地所出土的铸铭铜鬲,不仅造型基本相同,而且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其形制不仅均与西周晚期伯邦父鬲、虢季氏子断鬲、鲁伯愈鬲相同或相似,而且铜鬲的铭文均铸在器颈部内侧,按顺时针或逆时针方向排列,更是西周晚期常见的形制。此外,铜鬲上所铸铭文字体是流行于西周晚期的“玉箸体”,所饰的纹样为曲体长鼻龙纹或曲体回首龙纹,也是流行于西周晚期纹饰。以上表明虢国墓地出土的铸铭铜鬲,其铸造年代最晚也晚不过西周晚期晚段。

虢国墓地出土的铸铭铜鬲,与‌列鼎、簋、壶等其他铜礼器组合使用,印证了虢国贵族的社会地位和身份等级。如M2001墓中的‌虢季铜鬲‌与七鼎六簋组合,符合诸侯级葬制。此外,虢国墓地出土的铸铭铜鬲,不仅造型大方得体、美观生动,而且铸工精细,纹饰疏朗自然,堪称西周铜鬲中之佳品,是研究虢国世系及青铜器工艺的重要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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